白沾糖

城中路张雨绮,看男人不太行

【达祺】末日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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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在深度睡眠里常常被梦魇笼罩,梦里触电般的诡谲场景往往伴着浓厚的窒息,像掉入了万丈深渊。主观意识上清晰地明白自己沉在虚幻的世界,却找不到封闭时空的出口,如同踩在看似空旷的平原里,四面八方却是触手可及的透明墙壁,牢牢锁死成密室。


然而一旦睁眼,便再无意念中的恐惧,过不了两三天,阴暗带来的后遗症也就消失殆尽。


我的祖父说,我们脚下踩着的是先人的尸骨,他们就死在一场梦魇里。


这话听着有点黑色幽默,他却意外的严肃。


我想,噬了一段魇后,或许能做一个香甜的梦。


 

2.

马嘉祺和前几天一样,睁眼后就站在因为满是风沙而变得灰蒙蒙的玻璃窗前,动作迟缓地打开一小条缝隙,静静看着外面满目疮痍的世界。


那些如同血腥电影般残忍破碎的画面倒映在他浑浊的眸子里,像是有了星星点点的光,漂亮又可怖。


他只看了一会儿就走回床前,躺了上去,丝毫没有理会一旁早就清醒的陈玺达,也假装并没听见他发出了一声轻蔑低沉的轻哼。


这座城大抵是没了救,离衰亡以指数形式的速度不断趋近。


黄沙卷走了大部分的高层建筑,原本住在两人楼上的住户房屋被拦腰砍断,断壁残垣上参差的缺口染满了血迹,渐渐被氧化成锈蚀的铁红色痕迹。


一日之内的日晒雨淋随意更迭,夺走天地的分界和颜色,地阔天长收在眼底,倒更像是一副模糊眸子上随心泼洒的画卷,老旧的油墨龟裂成细小颗粒,密集得像是成千上万只蛆虫蠕动。


干涸的河见了底,纵横交错的沟壑如同弥留老人额角上骇人的皱纹,袤袤大地龟裂一般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吞噬并不珍贵的鲜活生命,饕餮大餐。没有黑云压城的蝙蝠,没有街边成群逃离的家鼠,没有连成一线密密麻麻的虫,没有惊慌失措抱头鼠窜的低等生物。


这些生物的存在都太奢侈,除了张牙舞爪的黄沙与烈日,就是苟延残喘的人。


说人的话,还真是……


马嘉祺脑子里莫名窜出累日来的画面,大脑回路自动加深了色泽,浓烈而粘稠的色彩简直像放置很久的颜料,被随意和水混合后涂抹而成,那种失真带来的恶心感让未曾进食的胃部涌上一股酸涩,逼迫着他猛地闭上眼睛拼命想要剔除这些记忆。


说人的话,还真是可笑。


想要逃离的人们越来越多,却不是被漫天席卷的黄沙盖到土地之下尸骨无存,就是被吹上树枝桠悬挂,任凭无常天灾蹂躏后皱成一片,像极了恶心的鱼干。


末日,就这样笼罩了整个世界。


 

3.

第一次见到那样场景的马嘉祺惊恐得忘记了关窗,一阵强劲的风呼啸着从罅隙里袭击过来时,是陈玺达眼疾手快护着他背靠在窗上。


他无意识地抓紧了陈玺达的手臂缩在他的颈窝里,瞪着眼睛怎么也不能把刚刚那人临终时扭曲散乱的面容从脑海里抹去,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停的颤抖流泪。


而现在,他已经可以静静凝视着树上新多出来的人干想象他们生前姣好的五官或者生动的喜怒哀乐。


马嘉祺轻轻翻身过来面对陈玺达,尽量不浪费一丝气力。


“嘉祺,你在不安什么。”


陈玺达没有睁眼,低沉的气声如游丝漂浮,听起来不太真切,这让马嘉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能确定自己在被问话——多亏了那句本可以不喊出来的嘉祺二字。


“没有,”马嘉祺觉得嗓子眼在冒火,烧得他意识模糊,”我只是不太明白,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的固执。”


“没关系,至少……你还在我身边,陪我苟延残喘。”


陈玺达偏过头看着马嘉祺,他却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脸色苍白得透不出一丁点血色,长时间的失水让他脖颈间的皮肤开始发皱,嘴唇也干裂的不像话。


可是他依然很美,像是沙漠里凋零的干枯玫瑰,没有生气的艳丽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神。


“我真讨厌像他们一样,被晒成人干,太难看了。”


马嘉祺没有睁眼,他细长的眉眼松松垮垮的耷拉着,显得双目深邃,却不是好看的那种,反倒像迟暮的老者丧失了生气的皮肉。


 “可是我更讨厌这样生不如死,你知道吗玺达。”


他原本清亮如泉的嗓音被混入泥沙,喑哑而枯竭,嘶哑着嗫嚅。


陈玺达抬起手覆上他的眼尾,尾上本来细小的纹路被放大得感觉累赘,他的手指尖却已经失去了感觉,僵硬的指尖和粗糙的皮肤摩挲着,触觉像是隔了一层牛皮纸,和印象里该有的柔情对不上一点点,但是陈玺达仍然舍不得放下。


“我只是……讨厌死亡而已。”


——因为死亡,它会带我离开你。


马嘉祺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力不从心了。


 

4.

外面的喧闹声是在一瞬间涌起的,但也就仅限于几秒钟。


——如果这时候对时间的概念还准确的话,马嘉祺觉得只有几秒钟。


陈玺达和马嘉祺对于这般例行公事的喧嚣已经见怪不怪了,从最开始的恐慌失措,后来的佯装冷静,到现在的麻木漠然,短短几天的变化让马嘉祺自己都惊觉不可思议。


他以为自己在看到那样的场景时还是会浑身颤抖无法接受,可是身体最诚实的反应告诉他,他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场战役。


这场以生命为目的,以生命为筹码,以生命为战果的,无意义的战役。


他有时会恍惚,不明白既然最后所有人都会死,为什么还要残忍地走到这一步?然而他问不出口,也不想问,陈玺达想做的事,就是他马嘉祺要做的,没有为什么。


比如现在的,吃人。


吃人,就是字面意思。不是什么隐晦而尖刻的比喻,他们就是要以同胞凡人血肉之躯充饥。


生吞活剥,在这样绝望的场景里就是一番大快朵颐。曾经马嘉祺想都不敢想,只觉得这种原始的性情和他们现代化的生活相去甚远,头皮发麻的情况他绝不会面对,却不知在这末日里,人类求生的本能,本身就是创造极限的源头。


比如眼下,外面的黄沙又开始漫天飞扬,被吹上树枝的几具肢体还残留一丝鲜活,枯槁的手指已经没有了动弹的力气,他们的眼珠向外凸出,眼黑眼白浑浊成一片脓黄色,已然分不清。马嘉祺不止一次好奇过,那样的眼球里,倒映的会是怎样一个残酷世界。


陈玺达拍了拍马嘉祺的肩头,后者就已经起身了。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二楼窗前看着人们隐匿在家门后,仅留着一点点缝隙,眼红地观察外面的动向。他又看向枝桠上摇摇欲坠的将死之人,心下有些疑惑,若是那些人意识到自己宿命的归宿竟然是一群饿死鬼的肚腹里,会不会祈求上天让天灾更可怖一点,让他们死的痛快,也不至于连个全尸也没有。


其实人们追求的所谓全尸,不过是想要个尊严的说法,可尊严是给活人的,死人哪里需要什么尊严。对于一群濒临死亡的人而言,在追求生命的本能里,尊严与之相比简直是拿石子和宇宙相比一样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马嘉祺就释怀了,总归是一抷黄土,埋葬在砂砾之下和腐烂在辘辘饥肠之中又有什么不同?死人总归是没有知觉的,而活人还有满足的喜悦——如果这一群发狂的怪物也有正常的喜悦之情的话。


“走,我们下楼。”陈玺达弓着腰身走下楼梯,慢慢挪动到门后。


“等一下!……玺达,你也要吃人?”


和陈玺达走到门口,保持和其他人一样摩拳擦掌的姿势时马嘉祺才意识到可怕。他们是不是也要加入这场炼狱,和所有人一样,在生存面前丧心病狂?


陈玺达没有回答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努力吞咽唾沫湿润喉头。


“玺达……我、我做不到。”


马嘉祺抓着他的手臂,入骨的惊悚让他颤抖着用力掐着皮肉,生理上的疲惫却让他的力气大大打了折扣。


他的语气近乎于哀求,眼神却定定地拉扯住陈玺达的动作,


“总归是要毁灭,我不想死前像禽兽一样活着。”


外面的喧嚣声一点一点在消失,陈玺达知道那是暴风雨前屏息的前兆,下一秒,再下一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场恶斗就会爆发,外面黄土漫天的世界将会猩红一片。可他只是不想死,不想看不到马嘉祺,不想抱不到马嘉祺。


马嘉祺仰着头,面容不似曾经那么精致,只在眼里淡淡闪出了一点光,而这可能是末日里,陈玺达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5.

最终的妥协在陈玺达,他慢慢从门口走向他,一步一步,伴着门外乍然而起的嘶吼和呜咽声,然后两人相互搀扶着往楼梯走去。


背部离开门的那一瞬间陈玺达有些心慌,却不知从何而来。直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被赤砖打破,那丝心慌终于得到了证实——他们明明在屋子里却不出来,在外人看来约莫是不死也没剩几口气了。


于是胆子大的直接砸了窗子冲进来,三人在看见扶着楼梯的陈玺达和马嘉祺时略微停滞了一下动作,然而又很快露出了狰狞本性。


透过四分五裂的窗口,骇人的景象像是被拉长的扭曲画卷徐徐上演,陈玺达的余光注意到屋外的人群像嗅到血腥而围攻的鲨鱼般向树上的尸体涌去,接着就是疯狂的争斗和撕咬。


树上的人干被拽着前后摇晃,大臂和小腿硬生生被卸下遭到众人的抢夺,没有力气争抢的人被挤到脚下,而很快就涌上新的一波撕扯,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成了无数张牙口下模糊的血肉。


他们似乎连白骨都能一一咬得粉碎。


而屋内的人和屋外的人行动竟然高度一致,他们蹒跚着步伐,颤抖又充满欲望,一点一点加快了速度向两人围去。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种时候,好像注定谁先按捺不住,谁就会沦为果腹之物。


而马嘉祺却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用力将手边的花瓶扔了过去。


他咬着下唇狠狠用力,久未进食而发苦的口腔里一股甜腻引起了腹部恶心。


对立面的人们看着脚下碎成一滩的瓷片儿抖得像个筛子,被砸碎的花瓶吓得呆了几秒后便呜咽着开始攻击,直直踩在碎片上也不顾,疼痛和脚底的血更像是兴奋剂,刺得他们更加疯狂地掠夺生命。


 

6.

如果马嘉祺日后还能有机会回忆起那一幕,一定会很仔细很仔细的在脑子里放慢每一帧画面,然后告诉你——我不知道。


他实在没有足够的反应力去看清陈玺达的每一个动作,陈玺达就像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拽出了一股力量和速度,不仅将来势汹汹的几个人撂倒,还将马嘉祺在身后护了个周全。


马嘉祺发誓,那是他平生见过最快的速度和最激烈的搏斗,每一个动作都冲着对方的死穴,断了所有可能的后路。


陈玺达手边的柜子上是收藏的各种酒,花花绿绿的玻璃瓶身交相辉映摆设得很好看,而此时无疑是最有利的武器。他随手抄起酒瓶就砸在墙壁上,锋利的缺口和碎片把酒水晕染过的墙壁划得一塌糊涂,然后他晃动着砸碎的玻璃片就冲过去,双眼通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


第一个人大吼着朝陈玺达腹部猛击了一拳,冲击力让他弯下腰差点将五脏六腑吐出来。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又急剧扩张,抬手就在对方伸出的手腕上狠插了下去,手腕血管炸裂出的血喷了他一手,随即手掌软软垂下,悬吊在半空。


后来者挥动着赤砖向他砸过去,坚硬物和肉体接触时重重发出一声闷响,陈玺达扶着膝盖勉强站稳,一手抓在对方的脸上狠狠发力,指甲被掐得翘起发白,另一只手刺进对方的腹部后在伤口上搅了一大圈,窟窿里的鲜血汩汩直冒。


毫无退路的厮杀里,最致命的是胆怯。


颈动脉是一招毙命的地方,马嘉祺无措的看着大量鲜血从对方颈间喷涌而出,最后那个嘶吼着要冲过来吃他的人在一瞬间的停滞后开始颤抖,他惨叫的声音慢慢变成卡带的呜咽,那种声音源自十八层地狱下罪恶的魂灵,暗无天日中催生的绝望。


他的手还在空中无助地晃动,维持着想要抓住什么的样子,双眼被疼痛和窒息挤压凸出后慢慢染上喷出的鲜血,衣襟被一点点染得透红,随着他身体越来越大的抽搐幅度变得越来越诡异。


那人身后慢了一步的两人显然被这毫不掩饰的血腥场景吓坏了,拖着残破的身躯逃似的从原路跑出。原以为能够直面死亡的人,在死亡真真逼近自身时,还是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只有陈玺达。


一直到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地上停止痉挛后,他依旧是刚刚发起进攻的模样,抓着酒瓶的右手仍然死死用着劲,隔着老远,马嘉祺都能看见他小臂鼓起的肌肉在颤抖,他的脸上手上全是刚刚喷出的血迹,慢慢顺着身体曲线滴落在地板上。


马嘉祺终于回神,将尸体踢开,淌着一片温热血泊半跪半爬地朝他过去。


“玺达……玺达?”


马嘉祺艰难的吐出每一个音节,深深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欣喜交织成一段变了调的气声,那声呼喊似乎叫醒了魔怔的陈玺达,他猛地甩掉手上的武器,虚脱一般跌坐在地板上。


空气里满是血液的腥甜,顺着鼻腔冲进肺部,引得陈玺达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用了全身的力气。


陈玺达捂着嘴又咳了一阵,看了眼倒在一旁的那具被血水浸染的死尸,然后抬起满是血迹的脸,冲着马嘉祺灿烂地笑开。


“嘉祺,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马嘉祺用力抱紧他,用颤抖的手指抹开他脸上的血迹,看着他从来好看的桃花眼里盛开冰冷的笑意。


外面的嘶吼声渐渐弱下去,凄厉的尖叫也不过是一阵子,然后又慢慢恢复了原样,死一般的寂静。


末日的风暴和热浪终归是再次吞噬了一切生命的活动和迹象。


 

7.

陈玺达和马嘉祺并排躺在床上。


马嘉祺沉默了半晌,听见一旁的喘息声渐渐弱了下去才转头看他,陈玺达闭着眼微张着嘴,每呼吸一次就像用尽全身力气,嘴唇干裂得失了血色,连刚刚染上的血腥都没能让他的脸色红润起来,反而显得未沾染血迹的皮肤愈发苍白。


马嘉祺抬起枯槁的手,不知第几次试图抹掉对方脸颊上变硬的血迹。半凝固的血液变成暗红色,手指的用力不均让血迹深一块浅一块,马嘉祺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徒劳地擦拭。


“没用的嘉祺,别擦了,擦不干净的。”


陈玺达将头转向他,缓缓睁眼。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马嘉祺几乎能看见倒映在他眸子里自己邋遢的样子,满脸的憔悴干枯,无措又几近无辜。


马嘉祺想奢侈的流泪,陈玺达却先笑了。


“别哭,身体里水分不多了,省着点。还有,马嘉祺,你其实笑起来比较好看。”


马嘉祺眨眨眼,轻微得像大西洋上蝴蝶的翅翼颤动,脆弱得触手即破。他随即扯了个笑容出来,露出俏皮的一对兔牙,也不管脸上的肌肉在不能支撑起这个笑容时有多扭曲。


他弯着眼靠近陈玺达,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唇,蜷曲的唇纹皮层如一个一个小的刀锋,相互切割出了血,两人却越吻越紧。同一侧的虎牙磕磕碰碰,发苦的舌苔上隐隐尝到了腥味,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陈玺达索性欺身压过去,将手臂绕过马嘉祺的后颈,另一只手抚着他的耳垂,死死吻住不肯松开,换来的是对方进一步的缠绕。


喘息声越来越大,马嘉祺的小腿缠的越来越紧,两人以近乎扭曲的方式拥抱着,像两条交缠的枝条,干枯繁茂却紧凑。


分开的时候,马嘉祺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眼角上的笑却不减半分。他的虎牙尖尖上染着一滴血,配着他的笑,那表情鬼魅的很,却又说不出的漂亮。


两人的气息交错响起,有些凌乱。


陈玺达的脸色红润起来,额角也有了细碎的汗珠,马嘉祺仰头看着,忽然喘息着闷闷笑出声。


“你知不知道你出汗了。我们已经没有水了,所以玺达,你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陈玺达低头吻住他眼角重叠的纹路,低音在耳畔沉沉的响,耳廓里全是回音。


“可是你哭了,你也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嗯,这样啊……所以我们还是离死亡一样近的,对不对?”


“对。”


这样很好,所以,不要难过了,不要哭。

 


8.

屋外的烈日肆无忌惮地烤炙着整座城池。


滔天热浪混着风沙割昏了整片天空,飞沙走石漫天席卷击碎了所有视线以内的食物,连带着树干和残垣,都被埋进了片片尘土里,卷起的黄沙下掩埋的累累白骨粉末一般游走,随着穿行的悲风发出一阵一阵凄厉的哀鸣,憧憧光影透着燃烧的温度熔化了世间一切的可能性。


指数的增长永远没有尽头,渺小的人与城在这无止境的衰亡里,终是上演了一场毁灭。


“玺达啊。”


“嗯?”


“你说,等到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了,所有人都死光了后,还会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经历过的这一段日子?”


“谁知道呢,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存在。”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快死了?”


“…嗯,或许吧。”


“我不怕死,只怕死的时候没有你。”


马嘉祺想翻个身,再看一眼陈玺达,意识模糊中却失败了,于是他只好偏过脑袋,窝进他的颈窝,好似那里有玫瑰芬芳,救他于末日。


“嘘,别说话,时间快到了,要是我先闭眼的话会等你的,别怕。”


最后,大火烧起来的时候陈玺达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自己喉头的哽咽还是马嘉祺发出的。他更希望是后者,这样他就可以先离开,然后在不知名的时空里静静等着他的到来。


他第一次见马嘉祺时,他穿着柠檬黄的卫衣,在白茫茫的严冬里生出一株明亮,就此走进陈玺达短暂的生命轨迹中,打下一切属于马嘉祺的色彩。


末日也罢,他会期待着重逢的新生世界,只有马嘉祺能拯救他。


白昼焚火,势头有增无减,天地昏暗的只剩火舌,像是食物链顶端的某种生物,在人间享受饕餮大餐,所到之处,一片摧古拉朽过后的荒凉。红光交映里,看不清是火烧了建筑房屋还是烧了早已腐烂的断臂残肢,亦或是,新火烧了旧火,烧烂了天地,烧化了整个时空。


久久不灭。

 


9.

祖父告诉我,那场噩梦一样的天人拉锯战被一场无名大火结束得彻彻底底,一堆又一堆的灰烬被残风吹得漫天飞舞,分不清那曾经是人是物。


陈玺达和马嘉祺也在那一堆灰烬里,燃烧在烈焰中。


祖父从不提及这段传说的来源,全家人都讳莫如深。


我不知道头顶上终日不散的那片雾霾里有没有马嘉祺和陈玺达尸骨的灰烬,然而我还是能嗅到那段缱绻爱情,在末日的席卷里散发浓郁的腥甜,不减不灭。


 

10.

你猜这到底是曾真实上演的情景,还是一段不堪的梦魇?


我的脚下,我的头顶,他们存在吗?


谁知道呢。


FIN.



(必须坦白,这是改编文,授权者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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